普通話vs武漢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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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四川朋友曾說過:當年“票選”普通話,四川話只差一票,就成了全國使用的共同語;否則試想今日全國人民張口“巴適”,閉口“錘子”,也頗具趣味——雖然都是西南方言,云南話則沒這個待遇。
我是學語言出身的,在各地聽過不少類似的說法:不只四川話,像陜西話、上海話、河南話、廣州話、武漢話等等方言似乎都只差一票就會成普通話;更有離奇的,說是投票時某省代表去上廁所,沒趕上,從此某方言與普通話就成了“一票之遙”。
各地人民對家鄉(xiāng)方言感情深厚,自然無可厚非。但要細問一下,究竟是哪一年、在什么大會上選的普通話,那保證絕大多數(shù)人支支吾吾,說不出什么可靠信息來。因為所謂的“一票之遙”實乃“一票之謠”,謠言是也,不足為信。
普通話確立名稱和標準,并向全國大力推廣,是1955年在北京召開的現(xiàn)代漢語規(guī)范問題學術(shù)會議上決定的。這次會議可沒有什么代表投票選擇方言的環(huán)節(jié)——事實上,以北京話為代表的北方方言此時在社會中早已處于重要地位。與會的專家學者在語音、詞匯、語法等多方面進行分組討論,主要做的是語言規(guī)范化的工作。對于以北京音為標準音的規(guī)定,代表們表示“一致?lián)碜o”,過程都收錄于后來出版的會議紀要中,不存在“票選”普通話之事。
如果非說“票選”,那或許可能是發(fā)生在更久遠的、1913年的“讀音統(tǒng)一大會”上。1912年,當時國民政府教育部成立讀音統(tǒng)一會籌備處,想要審定漢字的標準讀音。其專家成員分別由教育部和各省推舉,結(jié)果教育部任命的成員多以江浙為主,造成南北各省代表數(shù)量不均。經(jīng)過激烈爭議,終于通過了一省一票(而非一人一票)的制度,才把工作進行下去。
次年會議召開,情況如下:對東西南北各省有爭議的字音,以多數(shù)票決定讀音,這項工作前后持續(xù)了一個多月。所以,在當時審定的幾千個漢字讀音里,可能有讀音差一票通過的,但肯定沒有某方言整體差一票成為共同語??傮w上還是以北方方言為基礎(chǔ),同時吸收其他方言的一些特點。
由此可見,說會議或投票決定了普通話的歸屬不免荒誕,它實質(zhì)上是歷史演進的結(jié)果。在元末明初的《樸通事》和《老乞大》這兩本供朝鮮人學習漢語用的課本里,使用的就是北京口語,被公認為當時漢語口語的代表。到清朝時,官方在福建、廣東等地設(shè)立“正音書院”,教授北方官話。這樣,以北京話為代表的北方方言才逐漸成了普通話的主要來源。
當然,類似于“德語差一票就成了美國官方語言”、“漢語差一票就成了新加坡官方語言”的“一票之謠”也在網(wǎng)上多有流傳。仔細想想:你也差一票,我也差一票,如果這些說法都是真的——那八成全國總共只有那么一票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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